反季

千金难买我高兴

【曦澄】魂兮归来【零】

魂兮归来【零】

     *he、ooc、bug、"天大的误会"预警;
     *魔改预警;
     *随缘更新;

     [零] 无物

     他死的那天是腊月初八,千山暮雪,百里梅花。他很开心,因为云梦很多年没有下这么美的雪了。

     目光尽头是层峦叠嶂遮掩的红日,火红的一轮直勾勾的挂在天边,红的热烈,但却点不燃漫天的碎雪和池里的枯荷;红的刺眼,却刺不穿这病入膏肓的脊梁;红的温暖,可仍烧不净这副魂梦颠倒的皮囊。

     他一身雪白素衣,披了件紫梗色的长袍,绣线浸满紫粉霜呈现出银朱的霞光,据说一斤水银,可得银朱十四两,一根根着毒的丝线化作莲叶,变作藕心,褪成喜鹊,缠绕在他周围,是这喑毒的锦丝纠缠着他,还是他的三毒连这一丝一缕的傲慢也不肯放过。

     天色渐明,他站在荷花池中央的小木桥上,抬头看着天际盖过云层的黑压压一片,那是仙资神际的正道家主御剑而来,像极了那日清谈会上递上张张罪呈的仙鸽。

     七七四十九条罪状,条条置他于死地,没有给这个傲慢的人一丝喘息的机会。

     一名少妇被带了进来,他久坐神疲,眼神浑浊,根本辨不清是哪位仙家道友,只见她在紫微台破败的白玉砖上重重一跪,白玉和膝骨仿佛一同碎裂,仰头嚎啕,说他江澄人面兽心,窃她夫家经书,屠她夫家满门,七星城连人带鬼用灵火烧了干净,白云峰鸟兽鱼虫山石树木生灵涂炭,一如昨日罪名罄竹难书的岐山温氏。

     接着众位道友一一罗列罪状,陈年旧事,新仇旧怨,一并来报。

     说他为主不仁,残暴嗜血。

     说他内有反心,不辨恩仇。

     说他噬人金丹,如魔似癫。

     说他窃取《孤城十二卷》妄想毁天灭地,屠神杀佛。

     说他偷练抛星摘浪六十四招剑法,以活人祭剑,莲花坞地下三尺尽是白骨尸骸。
    
     当时江澄很平静,他拖着残魂败魄和浑身病痛仍然挺直着脊背,纵使耳鸣目花,那股阴冷的气质仍像一把没有鞘的剑,雪白的反着寒气的剑刃,锋利的不可一世。

     可是他不解,怎的就走到这一步了。

     身后是六百七十间空荡荡的屋子。

     身前是黑云压城般的各家宗主。

     各位仙资神迹的正道家主收剑落下,风舞衣袂,面若冰霜,一如那年的不夜天。

     为首的老者轻抚花白的胡须,轻暼了眼空荡荡的莲花坞,语气中带着三分愤怒七分震惊:“江宗主这是在为自己积阴德,遣散了总府一众?”

     “他能有这么好心?我刚看见主堂一众尸体,死状惨烈,怕是他江澄狗急跳墙亲疏不分,亲手屠尽总府一众!”

     话音刚落,众人一片唏嘘。

     可他在心底冷笑,笑他们无知,笑他们狂妄,笑他们昏痴。

     怒火从心头烧到眉头,他脑子里还回荡着刚刚下属惊人的嚎叫,主堂的太师椅上没留下他的温度,他早就没了温度。

     他说,今日之状实数我江澄一人罪过,病体残躯难起东山,自知命不久矣。莲花坞上下四百一十九户,留下之人难逃一死,远逃之徒或可安稳度日,都走吧。

     大部分人一听江澄没有那他们陪葬的打算纷纷作鸟兽散,只有一众老奴和几个不知名的丫头,仍旧跪在他面前,眼泪纵横。

    “生时不能为宗主分忧,那就让奴才死后为宗主开路吧!”

     说着这一众便撞死在大堂中雕刻九瓣莲花的麒麟柱上,鲜红的血顺着莲花的纹路蜿蜒而下,脚下的青琉砖传出了阵阵的呜咽。

     "江澄你个畜生,竟连跟了你这么多年的老奴都不放过,今日死罪难逃,我先拿你试问,免得脏了各位仙家的手!"那身着蓝袍的年轻人血气方刚,说着便提剑冲上木桥。

     江澄纵然一身病痛,可身体的记忆还在,身子向左一闪,怀里的三毒披着乌黑的鞘,众人还没看清拿凌厉的剑锋,那人已被江澄钳制,剑芒一闪,仅出鞘九寸,青年侧颈已然鲜血喷涌,一命呜呼。

     "你们怕是真当我废了。"江澄泠然开口,他强忍着疼痛,留住的是自己最后一份尊严。江澄目光在他脸上一闪而过,接着道:“当年魏婴受过的招数,竟也轮到我。”

     现在那断袖大概还在外面游山玩水,他在心底轻笑。自己前些日已写好密折,交待了云梦,交待了宗族,交待了金凌,万事俱备,只是没留自己的活路。

     他把密折藏在祠堂,若是他魏无羡,定是能寻到的。

    “我没有血洗不夜天的本是……”他抬眼,微顿,“可我若是拼起命来,你们又能奈我何。”

   “莫要负隅顽抗!谁都知道你这身体撑不了多久!”
 
   眉头紧锁。

   罢了罢了,看来自己这辈子终究比不上他魏婴自在。
   
   在众人的催命的呼嚎中,一阵夹杂着冷梅香气,昏花的眼神捕捉到一袭刺眼的白袍,皎皎无纤尘,他眯了眯眼,眼前的人,熟悉的人。

     蓝涣。

     他兀地想起以往的冬天,浑身抽筋剥骨般的疼痛,身体寒冷似极北之冰,每日都是蓝曦臣早起为他调药,晚间搂他入睡。

    【“蓝曦臣?”他在夜晚被冻醒,眯眼轻声问道。】
     “蓝曦臣。”他冷到忘记寒冷,眯眼轻声说道。

    【“可是冷了?”那人在书案前,眉眼温润。】
     “……”那人在他面前,不置一词,面色苍白。

     他其实恨极了这张脸,尤其是此时此刻。

     "泽芜君一世君子,大可不必为了如此畜生费神!"

     蓝涣仿佛没听到,只是定定地看着江澄。

     山中细雪,谷间冷风,这世上的一切似乎都与他没了关系。

     冷到不知冷,疼到不觉疼。青丝散开,覆于面上,如漆的发,如纸的脸,他累了,不再多想,脑中一片空白,身体疼到麻木,耳边只有寒风呼啸而过。    

     他也不知道蓝曦臣在想什么,此时明哲保身跟他划清界限才是上上策。

     可他江澄自己又做错了什么,生是原错,死是罪过。
     
     他看着蓝曦臣衣袂翻飞,朔月出鞘,剑锋上披着柔光,那不是一把杀人的剑。

     他看着他朝自己走过来,没有力气拔剑,唯一的反应是摩挲着手心里的紫电。

     江澄没忍住咳嗽起来,血从嘴角蜿蜒,像是爬行的毒蛇,抬手抹去血迹,最终他还是将三毒拔出,乌黑的鞘,雪白的剑,黑白分明,只是斩断三毒不过痴人说梦。

     如果世上的一切都能靠一柄剑就能斩个一干二净,那是多么幸福的事。

     "听说蓝宗主剑术高超,气若弦月,势如飞雪,还望泽芜君不吝赐教。"江澄率先开口,语气中是七分苍凉,三分挑衅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无耻逆贼!蓝家世代正人君子,染了你的血,怕是脏了泽芜君的手!”远处的金家外族披着浅金的袍,声声震怒。

     可除了蓝曦臣没人敢靠近江澄,那人瘦骨嶙峋,拖着病体,却是杀气腾腾,怨气滔天。
   
     蓝曦臣终于开口了,"我又输了。"

     江澄听不懂,他有点提不动剑了,剑尖拖在小桥的木板上,佯装怨怒,提高了声音:"要杀便杀,废话那么多。"

     又引起桥那边乌合之众的愤怒。

     蓝曦臣终于提剑,直指江澄心口,耳边的吵嚷似乎一瞬间就静了下来。

     江澄笑了,他笑起来其实很好看。

     可这笑容仅一瞬,他立马披上了阴鸷的外壳,用尽全立将剑横在眼前,他看不清对面人的表情,运起灵力,剑锋刺向蓝曦臣的脖颈,可霎时三毒寸寸碎裂,那样凌厉的剑芒瞬间化作尘土,像是细碎的冰,又像是纷飞的雪,也好像横流的泪,无论是什么,也都随风散了。

     外人只震惊于蓝曦臣功力之精进,竟能震碎上品灵剑。

     蓝曦臣揽过江澄的腰,朔月兀地刺入心口。

     这个人还是暖的,江澄陷在他的怀里。

     他有那么一瞬间想起了母亲,高傲的紫色,哪怕碧落黄泉,也傲慢地仰着头。是了,如果自己不能骄傲地的生,那就让他骄傲的死吧。

     自己大概是闭上了眼睛,呼吸愈发浅淡。
   
     他放任自己陷进那个怀抱里,最后一次。
   
     在那柄剑下,仿佛一株鲜红的珊瑚,那样美丽的红,那样绚丽的红,应该是奔涌着热浪的红,此时却比什么都冷。

     千里冰封,上下一白,只有他一身血红,在黑暗里大雪纷飞。
  
     耳边似乎有温热的吐息,喃喃低语,颤抖着说:"你该恨我,生生世世。"

     曾经是恨意支撑他活下去,后来恨意消散,只剩荒凉,无欲无求,空留寂寞。

     可寂寞是种健康,比起在那双温柔的眉眼里染了一身的毒要好。

     他说的对,自己凭什么不恨他。
   
     与其得而复失,不如孑然一身。

     无欲无求是寂寞的,怨怒是寂寞的,恨也是寂寞的,可是爱居然也是寂寞的。

     他用最后的气息轻声道:"好,我恨你。"

     说罢他仅剩一丝意识,将手心里的东西塞给另一个冰凉的手心,喃喃低语了些什么,他自己也不清楚。

     "我……恨你。"

     他身体一阵痉挛,口中呕着的,和身上流着的,一样的红,美得不遗余力的红。

     "生生……世世……"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待续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*……
*谢谢

     

     
   

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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