反季

千金难买我高兴

【曦一口甜澄】[周二] 刀


*ooc预警,bug预警,原作向预警;
*根据组织部要求,坚决贯彻“发糖不发刀”的活动原则;
*昨天两位大佬开了好头,而我本来是一向渣文笔,今天着实抛砖引玉,还望多多包涵;
*不是很甜,而且略长,加上不走心不走肾不走笑肌;
*若喜,我荣,若辣到大家眼睛,我十分抱歉,感谢围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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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刀》

      “道德三皇五帝,功名夏侯商周,烈日炎阳闹春秋,顷刻兴亡弹指手,六合八荒数荒丘,仙史几行化乌有。可怜云梦莲未收,金乌耀日催命吼,百代恩荣转眼朽,一世英名红中锈。可前人栽树后人收,谁料那九瓣血莲不燃,反来斗!”

      啪!案前那皂袍青衫的先生将方寸大的醒木重重一拍。

      三九伏天本应人人摇扇去讨三分寒,可黄昏时分巧遇阵阵冷雨浇花端,温雨洗柳嫩,凉风披荷烟。台下听客三三两两却都聚精会神目不离案,台上那说书先生寻着众人的眼神,本来汗津津的抹布却被皂粉洗了晾干,通体清爽,三魂七魄归了窍,霎时间来了精神,自鸣得意地捋了捋花白的山羊须,圆眼一瞪,枯枝似的手指朝天一指。

      “上回书说到,云梦江氏六百条人命一夜之间化作厉鬼,仅剩幼子江澄一人独活,天下高门仙家能人志士无一人伸出援手给这小儿指条明路,纷纷关门罢市避而不谈,唯恐激怒如日中天的岐山温氏。有道是:穷人闹市无人问,富人深山有远亲。一朝得难落平阳,幼虎只能被犬欺!可谁也没料到,就这个谁都瞧不起的毛头小子,竟凭着平山之志、逐日之魂,置之死地而后生,杀其昨日叛首,屠尽豺狼狗豹,莲花坞的三尺焦土之上又架起亭台楼阁,云梦城的半丈寒渊之下再升起袅袅炊烟。侠气青濛江枫眠得以安眠九泉,傲骨荷资虞紫鸢可以入土为安!正是:阴间未添枉死鬼,阳间得一少年人!”

      远处日薄西山,江畔一排数十株乌柏树,残阳犹如十几年前云梦的火霜,没有人知道橙红的烈焰舔舐少年惨白的脸庞、那火辣辣的疼和痒、骨骼在耳边烧得“噼啪”的声响,以及烈焰之中彻心透骨的苍凉。

      知道了复仇成功、名声大振、重修家业的“果”,谁会去管你几经波澜、强忍伤痛、死里逃生的“因”。

      正在听众准备拍手叫好之际,说书先生话锋一转,口中难掩萧索惋惜之意:“可惜,本是一身侠骨香,不输含光赛敛芳。那江澄偏偏落下心魔,从此如魔似癫,神敢挡他,他就杀那神;魔若阻挠,他便屠那魔。从此世家大族再次噤若寒蝉,说是得罪哪家都不能得罪江家,得罪谁都不能得罪江澄。且这还不算完,江宗主大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,上至云巅天宫,下至阴曹地府,阎王叫你三更死,他敢活命到五更,此人凶煞,可想而知!据说,此路江澄一过,三年之内寸草不生;此街江澄一停,尽无鸡鸣犬吠之声;尽提”江澄“一名,能止夜半小儿嚎啼!”

      末了说书先生加快语速,紧张急促之意扣人心悬久而不发,他伸手拿起案子上的那柄折扇,一拍手心。

      “不过俗话说得好:一物降一物!江澄如今可是出了名的勤俭持家,云深万梅他来种,粗茶淡饭他去煮。骄矜且礼让,傲慢却端庄。自从遇见姑苏云深蓝氏宗主蓝曦臣,这江宗主就像从良了似的……”

      啪!

      他话音未落,只听一声脆响炸裂在耳边,抬手一抹,耳畔一抹血色亮于眼前。众人直勾勾地看着一盏骨瓷茶杯碎在说书先生身后的红漆柱子上,擦着脸过去的,不明真相的听书群众只能瑟瑟发抖。循着杯盏来处不难寻到坐在远处阴影中的一名墨衫男子,这人箭袖轻袍,腰间悬着一枚看起来颇有年头的银铃,一张苍白的脸埋在暗处看不分明,远远一望也能瞧见是副好皮囊。杏眼微眯,眉如墨画,本应是丹唇外朗,皓齿内鲜,可仔细一瞧竟是杀气腾腾,活像是有人寻他借了八千两黄金没还。

      只见那墨衫男子偏了偏头,起身的动作缓而慢,抬眼的动作幽而静,像是一株剧毒的植物,缓缓伸展着枝叶,这一刻空气都静了下来,没人敢开口,更没人敢离开。

      就在这一切就像是被打了穴道暂停之时,数十双眼睛盯着的男子忽的消失在桌前,江氏独门步法凌云纵混着一丝轻微的杀气和凌人的寒意扑面而来,说书先生霎时腿软如棉,哆哆嗦嗦的刚伸出手,还没看清那鹰钩般有力的三指,便被来者钳住了脖子。

      他双脚离了地,在半空中扑腾两下,情急之中向前看去,这才看清墨衫男子的样貌,凌厉而又危险的美,像是屏风上绣着鸳鸟锦雀的缎子,金线纠缠着银丝,即使不放置在阳光下也是夺目的灿烂,只可惜,亲近不得,稍一触碰,这不眠夜里捻着,拧着,搌着,辗着,拃着,绣着,缝着,熬着,酿着的一根一根,一缕一缕的丝线,便疯了似的缠满全身,捂住口鼻,像是有了生命,自己死在了锦绣上,便也叫你不得安生。美丽的,诡谲的。

      他这身影一现,掐着人脖子的姿势好不壮观,台下原本噤声不语的听客突然熙熙攘攘作鸟兽散,一时间不大的茶肆里只剩桌椅板凳倒下的声响。

      不速之客薄唇间荡起一抹笑意,话音却有七分凛冽,说话的速度像是射箭之前缓缓绷紧的弓弦:“从良了,然后呢?”

      热闹一时的厅堂再次回归寂静,只能听到眼前老头粗重的喘息声,像是破蒲扇挥动的时候往外漏的风。

      那说书先生体力不行,但脑力够快,一看来者气冲冲的便觉得此事不妙,反应了一会儿,这眼里神情便像是活见鬼,身子抖若筛糠,只听他颤颤巍巍地答道:“这位莫不是是是……”

      “阿澄?”一道温润的声线划破宁静,来人站在门口,收了手中的那柄钩花描叶红梅点点的油纸伞,将其妥帖地靠在门栏旁,这才抖了抖衣袖朝里走来,目如朗月,眉似远山,漆黑的青丝染了雨水散在雪白的衣衫上,行动处如千山雪尽,润物无声;浅笑颜似皓月当空,温煦谦诚。只见他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搭在江澄的右臂上,示意他先把人放下,转而温声道:“昨个儿不是还说想听完先生的评书,怎么今天我走了一会儿就动起手来,这是怎么了?”

      江澄瞪了他一眼,没好气儿地说:“我本以为会是一场重振家业的热血戏,谁知竟然是一出嫁鸡随鸡的儿女情。”说着,他一甩手把人扔在地上,仗着身高优势俯视着老头连咳带喘好一阵,等人好不容易缓过来,他又一把拽起先生的衣领,目光幽幽转过去看向蓝曦臣:“你且告诉他,你院子前的那些个破梅树是谁栽的?”

      蓝曦臣闻言微怔,估摸这话里五味杂陈,加上他本人曾特意寻这段评书,不知道听过多少遍,不多细想便知这江澄气在哪里,随即温声笑道:“是我,是我。”

      江澄继续道:“那粗茶淡饭又是谁煮的?”

      蓝曦臣点头笑道:“是我,是我。”

      听到令人满意的答案后,江澄嘴角轻挑,转头对说书先生狠狠道:“给老子把词改了,听见没有!”

      “听见了听见了,江宗主大人不记小人过……”那老头絮絮叨叨地说起道歉话,没完没了,江澄不再理他,转身回到原来的角落坐下。

      蓝曦臣看着江澄的背影,嘴角仍是淡淡的微笑,他扶起鞠躬不止的说书先生,从袖中摸出几粒碎银塞到他手中,轻声道:“他就这个性子,还请先生原谅,莫要责怪,这银子就当是今日的包场费了。”说罢,朝先生略施微礼,白袍卷起一段冷香,回身朝江澄的方向走去。

      茶肆角落的位置靠着一扇雕花的黄梨花木窗,窗外自成一画,三寸榴红,半城烟雨。江澄看着蓝曦臣走过来,从托盘中重新拿出一盏瓷杯,伸到来人眼前,对方笑意盈盈地端起瓷壶给他倒茶,轻声细语道:“本是来这里除祟的,你到先把百姓得罪透了。”

     “除祟的是你蓝宗主,我是来寻刀的,顺路而已。”江澄抿了一口清茶,突然想到什么,皱眉问道:“听你刚才的语气,这出评书好像听过全部?”

      蓝曦臣从袖中掏出一个油纸包裹得精致的小包,蜜合色的油纸上面印着朱标红的图案,拉开红色的细线,将其展开,露出几块四四方方的百合糕,乳白色的糕点乖乖地躺着,清热润肺,宁心安神,吃来吃去,说不定这一点就着的暴脾气就好了呢:“听过是听过,可……”

      未等他说完,江澄凉飕飕地打断他:“那之后讲了些什么?”

      蓝曦臣轻笑一声,把糕点递给他:“你当真要听?”

      “你说不说!”

      “好好好,我说,我也记不太清,好像是说,江澄此人着实薄情,蓝曦臣遍访群山为他寻药,可江宗主却只惦记着一把妖刀……”

      “噗!”此话一出,江澄刚进喉咙的百合糕噎在不上不下的位置,他扶着桌子低头咳嗽,蓝曦臣连忙将杯子递到他嘴边,喂了两口茶水,终于缓上来这口气,手抚在他的脊背上,他对江澄不告诉自己的事情一向不去多问,他也知道江澄爱刀,他喜欢的,他又有什么理由不去成全?只是这把“妖刀”江澄惦记许久,他曾私下打听过,此刀名字跟传说早就一并消亡,徒留了“妖刀”的蔑称,或许它曾经削铁如泥吹毛断发,可如今早已锈迹斑斑一无是处,跟七斤青铜白铁没什么区别。

      “你也是……这么认为的?”

      蓝曦臣看着低着头用帕子擦嘴的江澄,轻声道:“算是吧。”

      江澄为何执着于这把没用的刀?他不懂。

      只见江澄猛地抬起头来,对上他的眼睛:“你也认为我薄情!”

      等等,我们的关注点好像不太一样!

      绿槐高柳咽新蝉,薰风初入弦。正是清晨,朝露氤氲,暖黄色的光束从树叶的缝隙间漏下,点开了草地上莹白如玉的小花,空气中是树木腐朽的气味,苦涩,绵长。江澄疾行穿过这片树林,看见远处天与云与水上下皆白,大朵大朵的乌云浩浩荡荡犹如千军万马奔驰而来,席卷了唯一的光亮,怕是要下雨,已然落了雾。

      他曾在一座四季如春的城里寻得一位笑靥如春的女子,因为她知道妖刀的下落,此女当日一身霞色霓裳,紫丱色印朱雀纹的外纱配着百草霜的翎毛,姿容曼妙,肩若削成,腰若约素。据说是江南有名的侠女,名为不舞,实则双剑一舞能叫天地失色,锦绣无光,。不过说回来,她最擅长的还是……笔墨丹青,画尽各家宗主之间的“闲情轶事”。

      据她透露,云梦地界往东南方向三百里,有一座山直通云霄九殿,名为“无尽”,此山阳坡为缓,可攀登,可赏玩,奇花异草,各类灵药,应有尽有,无穷无尽。可这阴面则是悬崖峭壁,九天银河飞流直下,瀑声如雷,坠水如针,瀑布之下是万丈深渊,黄鹤不度,猿猱不攀,深不见底,无穷无尽。而这妖刀,就藏在瀑布水帘之后,无名妖刀身缠七七四十九根金线悬于溶洞之巅,有妖兽镇守,虽为镇守,可那妖兽已经沉睡千年,除了磨牙声儿大了点,并无实质上的威胁。

      那女子还没说完,就被窗外飞进的一只雨燕打断,那燕子通体乌黑,额上一抹茜草红,眼圈是淡淡的黄蘗,翅尾嵌了一圈银朱,雨燕轻轻啄了一下女子的耳垂,只见女子惊呼一声:“当真?太好了。”便拂袖而去,留下半盏残茶和一脸懵逼的江宗主。

      江澄拽回思绪,飞身登上无尽山,刚刚声势浩大的乌云再也不给好脸色,豆大的雨点密密麻麻地砸在身上,可无尽山上都是灌木药草,没几棵树能挡雨避风,此时又是清晨雾霭茫茫,就更不知往哪里走了。

      可正当他不顾大雨倾盆,准备调动内力一个箭步冲上山时,被雨点打在身上的痛感消失,头顶一暗,他抬头,一柄油纸伞为他遮住了雨水和凉风。

      “江宗主好雅兴,一大早上山观赏雨景。”蓝曦臣的话语一向无喜无怒,可这次江澄却听出来其中的责备之意,大抵是因为江澄今天一早就偷偷跑了出来,才不是因为每天早上的药都苦到他心力交瘁。可这份责备没多久就像雾霭被风吹散,身后熟悉的温度轻轻叹了口气,又恢复到了一如既往的温声细语:“这身上冷了,心里也应该静了,消气了吗?”

      江澄没回头,固执地站在那,身后又响起那一道熟悉的声线:“还没有消气那我就再等等。”

      再等也没用!江澄回头瞪他,老子是你说哄就能哄好的吗。

      “啊,再等等若是也没用,那我再想想别的办法。”蓝曦臣的微笑永远是温暖的,即使是在滂沱的大雨中,也能像夕阳的余晖一般,不遗余力地散发着最后一份热度。不过更让人注意的是他怀里的……猫?

      雪白的,没有一点杂色的——大肥猫!乖乖地窝在蓝曦臣怀里,几乎要和他雪白的衣衫融为一体。

      “这什么……”他话还没问出口,之间蓝曦臣把油纸伞和白猫一并塞给江澄,肥猫扒在臂弯里,分量感十足,柔软的皮毛没有沾到一滴雨水,依稀能闻到不知名的甜香,摸了一把猫头抬眼问道:“哪来的?”

      蓝曦臣从袖中的乾坤袋里拿出一件雪白的外袍,披在江澄肩上,缓缓开口:“危害此地的邪祟。”

      “就它?”江澄拎着大白猫的后脖颈上的皮肉,凑近仔细瞧着,霎时间风云变幻,小小的猫头瞬间长出獠牙怒目圆睁,江澄一惊,右手拎猫,左手甩了油纸伞迅速拈了一道诀,说时迟那时快,一巴掌贴在妖兽的额头上,将蜕出虎形的灵兽灵气拍散,又变回了乖巧的白猫,舔了舔粉红的肉垫,轻轻讨好似的“咪”了一声。

      “幼年白虎,寻了正道就是护佑一方的神兽,走了邪路就是祸害黎民的妖物。”蓝曦臣弯腰捡回落在地上的伞,重新举好。

      江澄却冷哼一声,一边给怀里的肥猫顺毛,一边轻道:“正邪在人不在物,人们承认的就是‘福祉’,人们反对的就是‘祸害’,泽芜君浩然正气却愿意与我杀伐之徒交往,可天下人提我的名字就闻风丧胆。那你说,我算是‘神兽’还是‘妖物’?”

      蓝曦臣垂眼看着他,眼波如泉,温润如玉:“井蛙不可语海,夏虫不可语冰。得朝思暮想之人入怀,谁还管他是不是会吃了你。”他说的理所当然,颇有点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意思,他思索了一番,又想起什么,惋惜道:“这地界的妖兽本性温顺,我便能收便收,只是有一根千年树枝,枝繁叶茂,叶果留香,可是喜欢挖坑不填,我就把它埋了起来,希望它早日超脱……”

      江澄觉得怀里的肥猫虎躯一震。

      “何人在此?”雨中远处悠悠传来玉碎般的女声,远而望之,皎若东风升朝霞,延颈秀项,皓质呈露,披罗衣而素约,持拂尘而自芳,飘渺如鹤立,聘婷似兰长,恰似清茗一盏,看似冷而无味,实则百味尽在不言中。只见她薄唇轻启,冷月无波:“山中无金银,二位公子所来何事。”

      江澄提了四分警惕,缓缓施礼:“江某来寻妖刀一柄,不知道长可曾见过?”

      只见那女道士微顿,低声缓缓道:“你并非爱刀之人,寻它作甚。”

      江澄低头不语。

      江澄爱刀,他当然知道,只是这“并非爱刀之人”又从何说起?

      蓝曦臣撑着伞,问道:“那您可知千日醉的解药何处可以寻得?”

      女道士略微蹙眉,转而道:“你也并非需药之人,寻它作甚?”

      蓝曦臣微笑,目光坚定地看着她。

      她叹了口气:“无尽山顶有一棵灵树,长在悬崖峭壁之巅,千年苦楝树枝叶可解天下妖兽之毒,公子随我上山即可寻得。”说罢,道姑微微欠身,示意蓝曦臣跟她前往。

      晴空初霁,乌云散尽,白云四碎,微风拂面,雨停了,空气中是淡淡的草木清苦,幽兰芳蔼,花草云烟,眼前仍是雾蒙蒙一片,江澄把肥猫塞回蓝曦臣怀里,转身要走却突然被一把拽住衣袖。

      “拽我干嘛,我去找刀。”江澄头也没回。

      “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非要那把刀不可吗?”

      江澄仰头轻吁一口气,别扭地把袖子一扯,蓝曦臣愣神一瞬,眼前就再没了人影,他低头看着空空的手心,温雅不忍,便什么都抓不住,五指并拢,紧握成拳。

      他没看见,身后的道姑踮脚看了看江澄离去的方向,从袖中摸出一道传音符,心中传声:“二百五二百五,我是西北风,任务已完成!

      话音刚落,一道清亮的声音传到耳畔:“收到!”

      江澄一路向东南方向走,沟壑纵横,完全不似刚刚仙草 丛生的仙境,眼前不远处便是瀑布所在,只是山高瀑长,不知道水帘之后溶洞的确切位置,这找起来便如大海捞针。

      他正站在悬崖边发愁,身后突然传来人疾步跑来的声音。

      “你快些,等会儿要是赶不上,我就把你扔给大王当根痒痒挠,正好他快醒了。”白袍男子面色冰冷,眉清目秀,朱唇透丹,皮肤白得就要融化在空气中,像是在酒精里泡过的,嘴角轻抿犹如玉山崩塌,本是面冷心冷的模样,话语中却稍显急迫。

      “卧槽什么仇咳咳咳,什么怨!”青衫男子浑身脏兮兮的,一身土腥味,嘴里还往外吐着树根碎屑,像是刚被人从土里挖出来。发髻上斜插一根苦楝树枝,本是三四月早开过的小花,如今七月伏天在他头上仍如昨日初绽。

      江澄看着来人,一歪头,祭出紫电,指尖流转的电光映得他半张脸犹如鬼魅般惨白。

      那青衫男子无声地骂了一句“卧槽”连忙将白衣男子护在身后,从后腰摸出一柄白檀骨的折扇,哗的一声展开,装模作样地摇了摇:“啊,今天天气怪热的。”

      一阵凉风拂过,他身后的白衣男子打了个冷颤。

      “眼看江澄提鞭就要抽过来,青衫男子连忙用折扇挡住脸:“等等等等!有人拖我们给江宗主带个话!”

      江澄冷笑一声,缓步向二人走去:“可是那位红衣姑娘?”

      青衫男子转了转眼珠,身后的人朝他点了点头,他这才清了清嗓子里的土渣:“咳,正是,她那天着急画本子啊呸!她那天有工作要忙,所以说了一半就急急忙忙离开。”他抬眼看了看江澄略微放下戒备的脸色,这才松了口气,继续道:“我们西城人都知道江宗主爱刀,所以特意将镇城宝刀藏刀之地告与宗主。”

      “你且告诉我,水帘之后那溶洞位于何处。”没有询问的意思,只是单纯的命令。

      青衫男子撇了撇嘴:“从此处往上二十里,悬崖之上有一株反季而开的仙客来,那破花所指的方向就是溶洞所在。”

      江澄用怀疑的目光扫向二人,那青衫男子轻笑一声:“江宗主莫要怀疑,那妖刀除了我们,还真没有其他人知道了。”

      江澄闻言收了紫电,微微颌首:“多谢二位公子相助。”

      “终于有人愿意带走那把‘妖刀’,当真是它的荣幸。我们先告辞,‘护佑’只有人愿意相信才是‘护佑’,愿江宗主得偿所愿,。”二人俯身行礼,相视一笑念叨一句“起风了”,便转身下山,俄顷风定,二人皆已不见。

      江澄轻笑,循着二人所指的方向果真看到七月盛开的仙客来,圆润的叶子迎风招展,花瓣盈盈欲滴悄悄指着水帘的方向,他将手搭在剑柄上,摩挲了两下拔出三毒,灵气灌入,提手一挥,凌人的剑气夹杂着幽谷之间肆虐的风声劈向瀑布,抽刀断水,水帘被剑气所镇分为两段拍向两岸的峭壁,一时间空谷传响发聋振聩。

      他使出江氏独门步法凌云纵,混着穿菱踏浪,脚尖在地面轻点,快过直下的激水,快过穿谷的疾风,眨眼之间身影便出现在水帘之后,脚刚踏进溶洞,身后的水帘闭合,他从怀中摸出一道符篆点燃,借着微弱的光芒朝溶洞里探去。

       果真如他所料,无尽山阳坡的仙草尽是靠水帘之后溶洞中的矿物补给,而仙草腐烂千百年后凝结成石又归于洞中,自生自养,是为无尽。

      溶洞中央悬着一柄青铜细刀,蛟鱼的柄套依然腐烂,露出金银丝片镶嵌的纹饰,可刀身顿挫,上面附着红棕色的锈,无法斩刺,可江澄知道,它本身就不是杀人用的刀。

      他挥剑斩断金丝,妖刀直直坠落,江澄伸出左手接个正着,薄情的江澄,得到了薄情的刀。

      没有传说中镇守妖刀的妖兽,他眉头微皱,转身之际却被什么东西钩住脚腕,正要挥剑之时不聊千日醉毒发,眼前一黑,暗道不妙,连忙把三毒插进地面,免得被拖进溶洞深处。

      他前几个月为了找寻妖刀,被人坑到了毒巢,毒物遍地他本可以抗衡,谁知一旁的家仆一剑朝他刺来,剑身上淬的就是这“千日醉”,相传是西江苗人酿了三十年的毒虫才熬出这么一点。当真是煞费苦心。这才有蓝曦臣后来为他千里寻药。

      他恍惚之中低头看见脚腕上挂着的不是树枝藤条,而是一只苍白的手,女人瘦弱得皮包骨的手,在昏暗的溶洞中阴森可怖。

      并没有想象中的恐惧感,他只是贴着墙壁僵持着,他不怕,因为薄情的江澄自会有深情的人来救,即使他心心念念的只是一把妖刀。

      就在将要失去意识之际,他调动灵力一剑斩断桎梏脚腕的那只手,右脚一滑,飞身向洞口奔去,突然从黑暗深处窜出更多的手臂,一根一根像是没有骨头的白蛇发现了猎物,猛地刺来,江澄下意识地往后一仰,便感到浑身被碾压,水流从高处落下砸在身上,头脑中霎时没了意识。

      疼痛来的快,去的也快,很快就有人将他从水中捞起。朦胧且隐晦的视线中闯进一抹雪白,伴着的是熟悉的冷梅香,夹杂着潮湿的寒气扑面而来,热得发涨的头有了依靠,毫不迟疑地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,后背上落下一只有力的手,正为他输送灵力,这才重新得了半分清明。

      江澄被人揽着腰,落到了地面,他弓着腰,不住地往外咳水。蓝曦臣一下一下地给他顺着后背,轻叹道:“早上走得急,饭都不吃,现在可是饱了。”

      他本是疼痛难耐,不愿顶嘴,可蓝曦臣传送内力一直也没停,疼痛缓解的也很快,他把水呕尽,缓了片刻:“饱了,比你熬的那些药渣子好喝。”

      见人尚无大碍,还有力气顶撞,蓝曦臣这才松了一口气:“为了这把刀,我看你怕是不要命了。”

      “或许吧,如果你再来晚点。”江澄累极,靠在蓝曦臣怀里半天,抬眼轻笑道:“诶,错过了我这么温柔细心体贴强大的道侣,我要是你,我就去自杀。”

      蓝曦臣被他逗笑了,一边把人背起来朝山下走去,一边点头应着他的话:好好好,为了我不自杀,你可得好好活着。“

      下山的路并不难走,无尽山草木生生不尽,将至正午,破碎的云层聚拢,阳光是白色的布,在风中漂浮,像是太阳蜕下的皮。

      江澄把头靠在蓝曦臣肩膀,犹豫了很久,终于下定决心把手里湿漉漉的刀举到他眼前:”给你。“

      蓝曦臣微怔,转而皱着眉头苦笑:”你应该早些说这刀是为我而寻的。”

      那道姑说得对,江澄并不是爱刀之人,他怎么能没发现呢,可染了血的手不能去擦,越擦只会越脏。

      他早该知道,这人表面上是雷厉风行心狠手辣,只是为了保护伤痕累累的自己。

      他更知道,江澄对他的心意,这人认准了什么,撞碎了南墙也不会回头。

      “妖刀”并非妖刀,只是为了保护自己不被撕裂,才说自己是“不详之物”。

      “所以那评书得改,什么‘江澄薄情,心里只有一把妖刀’。”提起昨天那场被他打断的评书,他气儿就不打一处来。

      “你想改成什么。”

      “就说那泽芜君心慕江氏宗主已久,可此人狼心狗肺不懂真情,偏将朗月当残星,重情当薄情,叫江宗主受尽了委屈,后来他一哭二闹三上吊,朝朝暮暮烹茶煮饭带熬药,岁岁年年嘘寒问暖把扇摇,这才将其挽回……“

      蓝曦臣突然停住脚步,扭头轻蹭江澄的额头:“欸我说,你说一句喜欢我会死吗?“

      “你昨天说我‘薄情’,这账咱俩还没算呢!“江澄用手捏住蓝曦臣的下巴不悦道。

      “那是误会……好吧,那我错了,原谅我好不好?”他没忍住笑了出来,树叶间漏下的光落在他脸上,洋洋洒洒,宁静美好。

      “嗯,好的,不原谅,我把你这些小错都记下,等咱俩老了,我就把它们刻在云深的训戒备碑上,让小辈们看你的笑话……“阳光洒在背上,他有点昏昏欲睡,却又突然想起什么,抬眼问道:“对了,你寻找解药了?”

      “嗯,寻到了。”

      “真好,我不用死了,也算是救你一命。”

      “嗯,还得多谢江宗主救命之恩。”

      “对了,这个给你,聘礼。”江澄懒洋洋地再次举起‘妖刀’。

      蓝曦臣再次停下脚步,犹豫着轻轻道:“美人赠我金错刀?”一句话语调转了三个弯,撩拨之意显而易见。

      江澄本想佯装生气骂回去,谁知话里竟没忍住夹杂着笑意:“皮痒?”

      谁知他的语气突然沉了下来,委屈着道:“那我昨天刚得罪你,今天送刀,你且不是要和我一刀两断?”

      “哈哈……”江澄把头靠过去,在他耳边轻轻道:“好,美人赠你金错刀。”


      上古宝刀曰三,其中涂蟒饰蛟,错金变换,置二人鲜血与纹上,则护佑岁岁同心,绵绵无尽,因名“无尽”。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END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青衫男子靠在白衣男子的怀里,扮弱柳扶风状:“我被人采去了枝叶,怕是命不久矣……酒酒……记得在我的墓碑上写……老攻阿坑之……”

白衣男子一把把人甩开:“就撅了你一根枝而已,德行。”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*不是很甜十分抱歉[暴风雨哭泣];
*谢谢大佬们带我玩[暴风雨哭泣];
*明天是酒酒的场合,大家请欢呼!
*今天才周二而已,后面的大佬我爱你们!
*以我粪土英,换君千金玉。值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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